安陆市赵棚镇有位农妇,十几岁开始画画,如今已快七十,身患肺癌晚期,还在画。眼下正忙着实现一个多年的梦想:办一次画展。
她叫杨祖芬,67岁。老伴叫熊其发,小她一岁。从物资匮乏的年代到如今几十年相伴走来,他从没让她为钱操过心。对老伴痴迷画画,他的态度是“喜欢画就画”。
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,这话熊其发谙熟,他从没说,只是做。
6月3日,慕名拜访,在镇中学门口碰到杨祖芬从市区裱画赶回,乐呵呵的,用草帽扇满头的汗。老伴在她身后,把32幅裱好的画一幅幅小心翼翼搬下车。
她是一朵忍冬花
忍冬花就是金银花,喜阳、耐阴、耐寒,也耐干旱和水湿,一遇沃土就蓬勃生长。在熊其发眼里,杨祖芬就是一朵忍冬花。
她1954年出生,成长于群山连绵的赵棚镇。
那个年代苦,高中毕业后她在土桥村小学当代课老师,月薪5元。结识熊其发就嫁了,再没教书,安心当农民。
但“高中毕业”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,她对知识的饥渴使她在辛劳的种田、繁琐的照料老小之余,没有丢弃读书写字。一天,她突然凝视勤勤恳恳的耕牛出神,想把牛画下来,就画;歪歪扭扭不要紧,她坚持。终于画得有模有样,就配了一首打油诗:家有一头牛,吃饭不用愁;日日勤劳作,福在人间留。
这一画,再未中断。白天干活,夜里家人睡了,她在灯下画,画到深夜十一二点。
在那个吃饭都愁的年代,靠何维持生计?她望着老伴笑,说“我家有一头牛”啊!
熊其发是教师,工资低但“旱涝保收”,她只操心如何节约,不用担心揭不开锅。普遍贫穷的年代,她没为钱发愁。
她很勤奋,勤奋种田,更勤奋画画,没钱买画纸,她捡地上的烟盒纸;夏天采菌菇卖,秋天捡松针卖,卖的钱很少用于改善生活,而是用于买纸画画。除了照顾老、哺育小,杨祖芬的精力全部扑在画画上。
改革开放,村邻都富了,她的生活重心还在画上。安陆市文化馆馆长徐庆雄关心她,每次见她都送一刀(100张)纸,他对记者说:“第一次去看她,我很惊讶,左右邻居都是三层小楼,她家还是破土房。”
打量他们现在的家,是熊其发退休前学校分的福利房,六七十平方米,两室一厅,摆设简陋。没画桌,更没有画室,杨祖芬的“画室”就是客厅,“画桌”就是茶几。
杨祖芬安静地画画,熊其发蹲坐一旁剥蒜瓣,准备他们清淡的午餐,这是夫妻俩默契的写照。
他是妻子的土壤
熊其发年轻时被推荐上大学,毕业后当语文教师,直至退休。
不像印象中的语文老师健谈,他话语少,但一开口就是“金句”。杨祖芬对自己毫无师承、全靠自学、生活苦寒仍几十年画笔不辍,自己都捋不出原因,熊其发说:就是喜欢。他对老伴痴迷画画的态度也简单:喜欢画就画。
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。熊其发也曾不理解,穷成这样还画画?“画画很烧钱,除了笔纸,还有颜料,我们家连买纸都困难。”熊其发直言曾有把老伴的画撕了的冲动,这种冲动只是一晃而过。
“儿女读书、立业、结婚,家里已周转不开,这两室一厅装修都靠借钱。”熊其发说,前两年也起过冲突,他要做手术,筹了3000多元手术费。但老伴扛回13幅裱好的画,他以为她把手术费用了,大发雷霆。之后才知,裱画的钱是她攒了一年的养老金。他大哭一场,发誓再不给她添堵了。
儿女都勤快,儿子熊威在镇上开一家“熊记早点”,生意蛮好。孙子和外孙茁壮成长,不用他们操心了。如今本是杨祖芬创作的黄金时期,但去年11月,她被确诊为肺癌晚期。老两口都没恐慌,她配合治疗,他筹措药费。如今医疗费医保报销一部分,亲朋资助一部分,不欠外债了。吃喝有儿女孝敬,他每月退休金5000元,3500元给老伴买药,1000元自己买药,他有糖尿病、高血压,剩几百元,全给老伴画画……
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,这话熊其发谙熟,他从没说,只是做。
没人告诉杨祖芬还能活多久,她也不问,只要浑身不发疼,她就画。熊其发蹲坐一旁择菜、读书看报、看手机,静静陪护。
杨祖芬画的牛都温顺,脚下多有青草,杨祖芬说:“牛最吃苦耐劳,我希望全天下的牛,都有最好的草让它们吃饱。”
徐庆雄说,安陆是全国“水墨漫画之乡”,农村像杨祖芬这样的爱好者有很多,他们家境不丰,论艺术成就或许不高,但他们的韧性和对生活的热爱,令人感佩。
来源:杨鹏程
编辑:曾晗
审核:吴焱